作者:周航
人文经济学会理事、易到用车创始人
6月底,我去了一趟夏季达沃斯。
毫无疑问,今年达沃斯的焦点仍然是总理在开幕式上的发言,以及一系列采访,的确振奋人心。大家仍然希望能够从总理的发言当中,得到关于中国经济发展形势的一些判断。
听完总理讲话,老实说我自己的感受还是蛮焦虑的。
中国目前的经济形势确实不容乐观,一季度GDP增长是6.7%,二季度仍然增长乏力。可以说,我们目前的经济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“失速时代”。以前,在一艘高速前进的大船上,人们不用特别费力就能够随之前进,享受板块红利。但一旦这艘大船慢了下来,诸多问题就要浮出水面,怠慢不得。我们能够适应业已到来的“慢船时代”吗?
当下,传统企业的确步履维艰,淘汰率非常大,哀嚎一片;新经济似乎呈现出了非常昂扬向上、蓬勃发展的朝阳市场状态。所以,总理提出,中国的希望在于新经济,新经济会成为引领中国经济发展的新火车头。因此,政府会出台一系列的政策,包括支持新经济的产业政策,包括对新经济的一系列支持,甚至包括支持风险补贴,以及差别化的产业政策,有倾向性、扶持性地去支持新经济。
对此,我感到非常困惑,同时不免思考,这或许不是“找到出路”的最优解。
要想对中国经济的前景有更好的认识,必须得了解过往三十多年中国经济发展主要的动力和契机是什么。
1、经济全球化
中国由于劳动力成本、土地成本和税务成本,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资源洼地。中国所有的外向型经济,都是基于这样的一个背景,迅猛发展起来的。当然,配套的包括我们的事实上的联系汇率政策,形成了一个非常有利的背景,使得中国经济能够利用自己的要素红利,快速地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浪潮中。
2、城市化进程
以前,中国的基础设施极其落后,以政府和政府平台型公司主导的“建设铁公鸡”,以及促进全球化进程的旧城改造,掀起了第二波浪潮。这一波浪潮,主要由政府主导,得以快速完成。如今,中国几乎成了全球基础设施最好的国家之一,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也依然在进程之中。但是,这个体系所付出的代价,是低人权红利——因为我们可以比较蛮横地、快速地征收土地,甚至剥夺、倾占了很多公民应有的合理权益,以实现快速增长。
尽管如此,仍然有潜在风险。
我们可以看到,中国的基础设施尽管发展很快,但是并不便宜。不管是电力、上网价格,还是高速公路的通行价格,其实都是全球最贵的。而且,政府行为不是市场行为,它并不注重效益,因此会出现极大程度的低效、高成本、浪费。特别是在后期,甚至出现为了GDP而重复建设,导致政绩工程的隐患。更可怕的是,地方政府负债率极其高,可以说是债台高筑,有很大的债务风险。
3、科技创新 消费升级
这一类是比较乐观的,以高科技、互联网和生活方式企业为代表的,协同民众,改善民生,赶上了全球科技发展同步和消费升级的浪潮。这个浪潮最健康,也是目前发展最大的积极力量。
这三次发展浪潮,自有其相似之处。
过去三十多年,整个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本质,是适逢时代机遇,释放生产力和要素活力的过程。而当前最大的障碍在于,最难改革的地方,恰恰就是各种要素市场,以金融、土地为核心的,这些领域的改革往往极其缓慢,且阻力甚大,极大地阻碍了要素市场的流动。这可能会遗留大量的问题。
我认为,所谓创业创新,不管是互联网+,还是工业4.0,其实都无法承担推动中国经济继续稳定向前发展的责任。
因为,这些新的经济形态,都还处在萌芽状态。不管是自身商业模式,还是市场规模,都还面临极大的挑战。就算有很大的发展前景,也需假以时日,才能成长起来。这就好像,你不能要求一个三岁的孩子——尽管他天赋异禀,身体素质很好,但你不能要求他去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。同理,把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完全寄托在创新创业和新兴产业上,是非常不合实际的。
其实,新产业自己还面临着诸多的挑战。比如新老行业由于替代关系带来的冲突,政策法规的暂时缺位,管控方式的惯性等。
以出行行业为例,这一市场在过去两年中,爆发式地发展起来,但是自身的问题不少,现阶段存在的矛盾也颇为尖锐。从业者对“政策”的心情有些复杂,既盼望法规早日出台,可以更阳光、踏实的服务经营;同时也担心若政策收紧,对行业的进一步制约...其实,我们非常欢迎部分政策信息,如私家车要转性质为专车、车辆要登记、购买新的保险、人员要持证上岗...这些规范性的政策,即使将带来更高的企业成本,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非常支持。但这个行业最大的不确定性在于,具体实施的环节中,各级地方政府是否会按照“计划经济”时代的模式实施数量管制,尺度和标准又会是怎样?稍懂经济学的人士都知道,计划经济很大程度上就是管制经济,管制经济的核心即是准入和数量管控。这些因素,将是这一行业发展的关键,也决定了市场最终的开放和自由化程度。
改革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。
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,现阶段改革的状态缺乏动力。过去三十年当中,中国经济在有诸多障碍性问题的前提下,尚且取得过如此重大的发展。如果在今天能够进一步释放市场活力,消解这些屏障,其前景完全可以支撑中国再真正发展十年、二十年,彻底跨越中等收入“陷阱”。
要深化改革,首先要尽可能地放松管制,资本市场、汇率、股市,越少越好。我们曾经在十八大宣布,要让市场成为决定性的力量。但是在过去两年中,微观经济受到的干预却越来越多,且涉及的细节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当然,放松管制的行为,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导致市场的乱象,但是我们应该相信市场本身的纠错能力。要实现真正结构性的变革,维持更长期繁荣稳定发展的态势,我们必须接受短期的痛苦和动荡。
比如说,要去产能,怎么可能既做到去产能,又不下岗呢?这是不可能的。但是我觉得,我们完全有足够的能力,对于这些下岗再就业的员工,按照劳动法的要求,给予足够的补偿,实现稳定的转化,而不是让企业继续成为僵尸,来卡死这个黑暗的闸门。
那样的话,维稳的诉求就会最大程度地绑架了改革。
事实上,整个社会已经有足够的承担动荡、不稳定乃至短期阵痛的准备——比如股市。你想,我们从去年疯狂的6,000点,到现在不到3,000点,市场对于市场的动荡有非常强的忍受力,社会根本没乱。
另外,在放松管制的过程中,政府必须转变职能。政府应该扮演监督者的角色,而不是像地方经济公司一样,进一步充当经济发展者的角色。尤其在食品安全、企业诚信这些领域,政府应该树立标准,一视同仁,不论是央企、大企业还是地方民企,只要违反相关的规定,都应该受到严惩。
一旦政府的职能转变,政府的行为也会受到制约。政府不再为GDP负责,这是必须迈出去的一步。政府不应该对股价负责,不应该为货币的最终结果负责,也不应该对股指负责——这都是市场决定的。
最后,我想说,一个理性的经济人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,要相信市场。至于中国经济的出路,改革比创新更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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